更新时间: 2024-11-25 21:41
一档最近的节目,连豆瓣词条都没有。
Sir很好奇,这样一个“不合时宜”,几乎被网络定性闯入者,重回我们视野,想说什么?
《伟忠哥来串门》。
是的,王伟忠。
一个对华语流行文化产生过这么深远影响的人,今天大众对他的了解仍然太少。
第一场“串门”,是和许知远。
原因可能是,类似的生活经历,提供了沟通的机会。
许知远小时候在北京的部队大院生活,而王伟忠则来自台湾嘉义的眷村。
都是天南地北的人,组成的一个“飞地”生活区。
台湾眷村,就是当时给国民党军队家属居住的区域,汇集了北京、山东、天津、河北、河南......各个地方的人。
每个人都带来了故乡的一角,又组建起新的家园。
王伟忠记得,每逢爸爸回家,窄窄的巷口就会接连传来各个方言版“爸爸回来了”。
王伟忠所在的眷村,住的都是临时搭建的破屋子,生活条件十分困难,而当时奶粉又最贵。
于是哪家的小孩子实在缺奶水了,就要抱到外面的榕树下让其他的邻居妈妈帮着喂。
而王伟忠,就是喝着“百家奶”长大的。
虽然生活艰苦,但眷村里的人却同甘共苦。
为什么?
因为共同的际遇,让他们簇拥得更紧。
那就是乡愁。
第一代眷村人离开前,几乎都来不及和大陆的父母家人做一次真正的道别。
他们以外省人的身份来到台湾,想着的也是过几年就能回去。
王伟忠曾记得一个故事。
一个杨妈妈到台湾十年,床都没有钉。
这十年来,他每天早上起来把被子捆好摆在角落里,直到十年后真的知道回不去了,开始钉床,一边钉床一边哭。
之后,开放探亲了。
不少人多年以后回大陆探亲,发现家人早已归于一抔黄土。
也有人回去之后,发现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突然觉得失望,再也不愿回去。
他们就是无脚鸟,终日离散,飘泊,不愿意在任何地方落地。
其实,这种离散、漂泊,乃至悲凉的感觉,影响了太多太多眷村人。
比如,侯孝贤。
他是眷村出身。
4个月大时,他随家人迁居台湾,本想客居几年。
谁知道世事巨变,最终定居于高雄凤山的眷村。
《童年往事》里,奶奶用客家话一直对“阿孝”说:
回大陆好不好
李安,也是眷村出身。
他名字里的“安”,就是父亲为了纪念老家德安。
在自传《十年一觉电影梦》里李安曾经写道:
我在台湾受到的是中原文化教育,又是外省第二代,所以成长中的认同感跟中原文化有着密切关系我之所以喜欢处理中原文化而不是台湾文化,是因为一种情怀,和我的教养有关。
生来的漂泊感,也是解答王伟忠人生的重要密钥。
王伟忠在父辈们的乡愁中成长而来,对眷村,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怀。
于是,当眷村准备拆迁,隐没于时代洪流之后,王伟忠开始他的拯救与追忆。
他拍了纪录片《伟忠妈妈的眷村》。
与赖声川导演合作了舞台剧《宝岛一村》,目前这个剧已经演了十几年,几乎每个眷村的人看完之后都会哭得稀里哗啦。
还拍了电视连续剧《光阴的故事》。
在眷村快要拆掉前,王伟忠还在自己的村里办了一场告别会。
在舞台上,他和曾经在菜市口玩闹的小伙伴,对着底下眷村老人们沧桑的面孔,大声高唱着歌曲。
眷村把许多人身上的文化,经验,交杂,压缩在一起,这组成了王伟忠身上丰富的一面。
比如,他可以说出许多种方言,模仿能力也很强,还能讲许多故事。
眷村里家家户户挨得很近,王伟忠抬头望去,有很多扇窗,而每个窗都有许许多多的故事。
小时候的王伟忠还是个孩子王, 他经常会去大榕树下见小伙伴们,简称七匹“狼”。
七匹“狼”远远地看见伟忠来了,就会用四川话对他说:“今天耍啥子嘛。”
母亲和邻居的熟络,和同伴们的玩耍,听老人讲故事,常年累月的耳濡目染,眷村的人际关系,逐渐培养了王伟忠看人与组织的能力。
这些能力变成了一种天赋,王伟忠自然而然把这些经验,放在了电视综艺上。
比如,当初做《康熙来了》,他很自然地就把小S和蔡康永配在一起。
因为小S比较奔放,比较“下三路”,所以要配一个有学问的人。
而蔡康永有了小S,也不用去掉书袋。
这种搭配看上去冲突又矛盾,就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促成这“天造地设”的一对的,便是王伟忠幼年时的观察。
为什么这个人叫傻鸡,为什么那个人叫大屁眼,为什么把他们凑在一起就好玩?就是接触的人多了。
眷村带来的更大的影响,还是“生活感”。
看多了这种生活,王伟忠天然的喜欢人情世故。
所以,在《伟忠哥来串门》里,王伟忠就开始好奇起许知远的婚姻来。
紧接着就开启了他自己对于婚姻的话匣子。
等看到许知远有点兴趣缺缺,王伟忠才开始点到为止。
许知远说,王伟忠本质上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这其实点出两人实质性的区别:
一个更向往远方,另一个则更活在当下。
纵观王伟忠的综艺节目,无论是什么,都很重视通俗价值,都希望在很寻常的生活中,找到人间烟火味。
比如他开了多年的一档电台节目,叫《诶,我说到哪里了》,经常会邀请许多圈内好友来做客。
有一次他邀请了李立群来做客,而他们聊得最多的部分,竟然也是:要好好对待老婆。
记住爱情有时候就是要做做戏啊
邀请小S那期,他就聊小S的孩子,还大胆预测三个孩子是第三个孩子以后离开家会最远。
再拿这一期《伟忠哥来串门》这节目来说。
为什么邀请许知远,除了商业化的考量,王伟忠还带着自己真正的好奇。
因为,许知远在节目里时常与他人“尬聊”。
王伟忠很好奇,自己做节目那么多年,要感觉节目很顺,话赶话,容不得一点冷场与尴尬,可许知远怎么连冷场,自说自话,以及尬聊都给剪进去了?
许知远说,人的沟通不应该是一次膝跳反应,而是自然生成的过程。
保留迟疑、思考,甚至有点迟钝,正是谈话节目中,允许“真实”存在的证明。
所以,在这期节目中。
许知远和王伟忠的聊天尴尬的地方,也被保存了下来。
许知远说了句,“可能我比你更自足吧。”
王伟忠没听明白,而且连续误解了两次。
但他却保留住这个略微尴尬的场面,真实,通俗,不装。
也许他知道。
一个对话,一个节目,抛开娱乐表面后,能够真正产生价值的,无非就是最真诚的分享。
现在的人好像不愿意真诚地聊天。
越来越原子化的社会,许多人甚至会拒绝沟通。
越来越发现,网络上,评论区,过多的对话已经变成了偏执的争吵。
人们在网上党同伐异,一言不合开始对线,扣帽子,站队。
如果稍微理性客观些,就会被嘲弄为“最清醒”。
开诚布公是一种冒险。
多少人,在面对那些不那么拿得上台面的“真实”前,就率先把它批得体无完肤。
比如《十三邀》许知远采访俞飞鸿。
那一场,许知远把自己最羞涩,最真实,但也最丑的一面,暴露在镜头前了。
他会说自己梦到俞飞鸿。
连李诞这样一个直男都说,你这样会找骂。
但沟通不就是。
在绝对的正确之外,对那些还未能确定的东西,来回试探。
今天稍微偏离一点正确的讨论,都可能被放大,被讨伐。
如果已经确定了唯一的答案,还需要让人去重复吗?
那或许是大合唱,是喊口号,唯独不是沟通。
而这一次,王伟忠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词:
串门。
可以聊家常,可以互相走动,更重要的是放下互相戒备。
不必传播什么道理。
因为人和人之间:
信任,是在熟悉中产生的。
越是和熟悉要好的人,我们越是需要一些无意义的废话和玩笑。
这不就是串门,最大的目的。
在充满戒备的信息时代,是否还能保持“我家大门常打开”的姿态,两岸议题是否还能创造一些轻松的沟通渠道?
半个多世纪前的王伟忠,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串门,就是从“北京”到了“河南”,从“山东”到了“四川”。
他们都漂洋过海而来,让文化的版图从未如此紧凑地拼接在一起,彼此交流。
而今天王伟忠“串门”,所要跨越的距离,已经远远不止一道海峡。
但好在,他有那代人着老派的信念:
语言就是桥梁。
沟通就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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