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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飞行家》入选2025年东京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受到了不少影迷的关注。

导演鹏飞前作《又见奈良》颇有影迷喜爱，加上该片改编自双雪涛原作，蒋奇明和李雪琴的组合，看似混搭，却有不少惊喜。

影片于日本时间10月30日进行了全球首映。小电君在东京前方的小伙伴阿辉带来第一手观影报告~

在东京电影节放映的几部华语片之中，《飞行家》与预期的违背最强烈。

这指的是，如果你是双雪涛小说原著的读者，你会惊诧电影改编之大，它直接从充满了失落与沧桑的东北下岗潮反思文学，变成了普通人坚持梦想的积极人生故事。

如果你也看过导演鹏飞此前的其他作品，例如《米花之味》或是《又见奈良》，这份惊诧会是双倍的，因为你会发现，那个拍文艺片的导演，竟然拍了一个这么通俗的商业片。

如此改造，自然是顺势而为，相信也是担任监制的双雪涛对市场的主动出击。只是，抛弃了文学性和作者性，市场又会给这样一部电影多少空间呢？

东北文艺复兴的通俗化改造

我们现在回头看东北文艺复兴的影视，无非就是两种。

较多是深沉的文艺片，且融合了悬疑类型，像最早的《钢的琴》《白日焰火》，或是双雪涛小说《平原上的摩西》改编的影视，又或是辛爽拍摄的原创剧本《漫长的季节》，他们大都离不开东北这片土地，也有一个核心，那就是以不同的视角回望改变了几代人的下岗潮。

还有一种是虽然出自东北新派作家之手、但发生在哪里都可以的作品，比如双雪涛写的《刺杀小说家》和郑执的《我在时间尽头等你》，都被拍成了商业类型片。

《飞行家》明显是前者，双雪涛却想让它做后者，这就是影片底层的矛盾。《飞行家》并不难看，一直有桥段助推故事发展，但很多时候，它要靠情绪的硬拔去触动观众。

在原著小说里，故事以两个时空交叉讲述，一个是爷爷辈和父辈的过去时光，一个是孙子辈的当下时空。这两个时空，构成了三代人的故事。

爷爷辈高立宽、李正道影响了父辈的李明奇、高旭光，爷爷辈和父辈又影响了孙子辈的小峰。虽说原作也是絮絮叨叨的文字，但三代人各自的背景、交互影响甚至一些细节，都在阅读的过程中娓娓道来。

可是《飞行家》从开场就把历史背景隐去了，整部影片也从原作的家族三代变迁史，变成主人公个人英雄叙事。

不是说不可以个人英雄叙事，但背景的缺失，使得个人的挣扎没有基础，人们不知道高立宽为什么只剩下一只眼睛，李正道为何会在70年代上吊自杀，就难以切实地感受到飞翔在李明奇心里为何是执念。

人们不知道李明奇创业、打零工的真实原因，不知道那些同样跟他一起站在那里的人，集体遭受了什么，就无法体会这些人众志成城的含金量。

所以，为了填人物发展内在动力的缺失，主创几乎都是靠感情压倒逻辑。因为没有真正实在的打压力量出现，个人英雄主义变得虚无缥缈。影片的配乐给得非常满，因为这样才能让场面看起来似乎激昂动人。

这种假性的激昂带来的是观影的疲惫，《飞行家》几乎是在原小说的基础上再造，塞了很多东西，但却没有成功地塑造出人物以及关系。

另外，虽然影片穿插了一些新闻片，来表示年代更迭，但它其实并没有做出不同年代的差异，每个年代的质感也不强。大量场景都是明显的室内搭景，户外实景难以与室内搭景连起来，整体缺乏社区的空间感，主角团并不生活在人群里，给人一种架空感。

从《钢的琴》到如今的《飞行家》，十五年过去，人们对东北文艺复兴的电影的确已经审美疲劳了。

主创也许想走一条新的路，既不像传统认知里那样苦大仇深，又不用非得是《刺杀小说家》那样的商业大片，而是走一条中小型的商业片之路。但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让人物和设定更扎实。

蒋奇明的惯性和李雪琴的新手保护期

《飞行家》是蒋奇明和李雪琴主演的戏，这是个很有趣的搭配。

蒋奇明是职业演员，但是个南方人，尤其是近年特别以南方人的形象出圈；李雪琴是非职业演员，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在这样一个故事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非职业演员的李雪琴面前，蒋奇明莫名显得戏味很浓。

你能很清楚地察觉到蒋奇明在演，他习惯用来表达疑问的额头纹路，他习惯在错愕时往下推的下巴，这些几乎已经成为蒋奇明标志性的反应，这是应当警惕的惯性。

但如果单拎出来，这也是一个演员塑造角色的能力，如何赋予这个角色某些细节。

李雪琴很难说有塑造角色的能力，但是她给的反应还比较自然，或者说，她演的戏还不多，没能形成惯性。

在原著小说《飞行家》里，这个角色没有什么血肉，因为双雪涛所写的这个家族变迁史，实际上就是三代男人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女性常常是呆滞的，比如李雪琴饰演的高雅风原本并没有单独的叙事，她只在挑选李明奇为爱人的时候鲜明，其他时候，这个人非常暗淡。

影片对这个人物进行了改造，显得太过理想化了，而且是非常男性视角的理想化。你很难想象，当下还有人去塑造无怨无悔支持爱人的贤内助角色，而且这个贤内助几乎没有太多情绪。

《飞行家》请了很多东北喜人出演，似乎意在做东北文艺和喜剧的结合。喜剧效果确实有，尤其是雷佳音和王彦霖等东北演员的客串还挺惊喜的。

在剧集《平原上的摩西》里有惊艳演出的董宝石，这次不功不过，很难说是一个完整的人物，只是围绕主角李明奇的周边角色，更多的是发挥功能性。

在《平原上的摩西》由董宝石扮演的庄德增，出现在了《飞行家》里，这次由董子健扮演，董子健此前在《平原上的摩西》饰演庄德增的儿子庄树。

看来，双雪涛有打造一个个人宇宙的野心。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面向观众创作的电影，却是背对原著小说读者预期的电影。它重塑的剧情是完整流畅的，但影片的视听设计和某些细节，都还可以再打磨一下。